Mia Brock

【叉骨x你】牛血甜心

*自杀式任务失败的雇佣兵被小女孩当宝贝捡回去的故事,她很爱他。

*反向洛丽塔 第一人称视角

(也可以当性转小冬妞看


My old man is a bad man,but i can't deny the way he holds my hand.

                                                  ——Lana Del Rey

 

 温暖、干燥和粗糙,那样一双手被磨出抢茧的手本该如其所是般端杆枪去作恶,装腔作势拿柄匕首把玩,至少也该拽条撕碎人不眨眼的狼犬才相称。可是不,都不。他牵着的是我的手。硬要说“恶”的话,我才是他作恶的工具,我才是他的恶。尽管我看起来无害得过分。我小小的手被他攥得更小,团在他温暖的掌心里就像婴儿胚胎蜷缩在母亲肉体的宫殿里一无所知地沉睡着。他知道他牵我手的动作某种程度上等同于一个“他愿意当我母亲”的短暂承诺吗?他肯定不,没有人会这样想事情。虽然他有时候叫我疯丫头,但他一定没想到我已经疯到了这个地步。


他同样不知道的是,我的疯狂并非与生俱来,而是他的疯狂所繁育的子嗣。


与我不同,他生来就与危险的野生动物共享了某些关键基因,没有谁能占有他或驯化他,除非你的兴趣是收藏一具漂亮尸体。他是一把为了在决斗时擦枪走火而被铸就的不详的枪,是专门为了闪映出雪花屏而被粗制滥造出的苏联电视机,是一架年久失修的旧车,你不要看他现在行驶的多么平稳,真的,你不要看。你不知道哪个零件出了点什么该死的意外,他就会突然失控冲破护栏,跌个粉身碎骨,连带焚毁不少树木花草。而更荒诞的是,如果那个零件没出篓子,他大概还真能一直残残破破地凑活下去。一辈子,人的一生,一个零件。


因为他这份难以捉摸却又根深蒂固的疯狂,因为他信息素尾调一晃而过的硫磺气息,因为他噩梦缠身时声带深处的颤抖,恐惧在我心头挥之不去。我怕地狱的火真的在哪次偶然中把他烧的灰都不剩,从此再也没有一双手能容我的手在其中安睡。

 

我遇见他的时候他已经不再作恶了。他是一颗被枪膛暴力推出的子弹,冲出弹道,爆破光他所有的恶意和不甘之后,他旋即被那个世界所抛弃。他作为一颗被废弃的弹头被抛在柏油路上,带着火药留下的气味和伤疤,没人听到坠地时的哪怕一声脆响。


一颗破旧的,一次性的,在他仅有的有用性中被消耗殆尽的子弹。没有人想到这颗子弹会被一个小姑娘当成宝贝捡回家,放到螺母珠宝盒里,和人生中的第一条圣心项链放在一起,让它显得像一枚奇形怪状的黄铜吊坠,除了设计不讨巧以外没有任何害处。这对一颗子弹来说难道不是一种侮辱和讽刺吗?这难道不是得非所愿和事与愿违最生动的注解吗?可是小姑娘实在不知道该去哪儿找第二种方式爱他。《红磨坊》里说钻石是女人最好的朋友;戴安娜王妃说如果只能拥有一件首饰,那必选珍珠。可没人教过她该如何对待一颗子弹——一颗因为伤人,自己也被伤害,快要死去的子弹。


没人教过她,可她就是喜欢他。她不能明明被那股火药味奇怪地安抚到了却又装作没有,不能明明害怕他分崩离析却又装作不怕,不能明明被那双粗糙的手温暖到了却又装作自己手里捏的是一块冰疙瘩,这不诚实,这不道德,这对不起他,尽管他几乎对不起这整个世界,但这个世界给他的耳光已经足够响亮了,不该由他年轻的爱人再添一脚。他因为不再有作恶的能力而被他几十年来纵横作恶的世界一脚踹开,而被抛弃后又绝无可能回归到我们亲爱的公序良俗。他不想要这些,公序良俗也不想要他——没人想要一辆随时可能冲出护栏的破车——除了愚蠢的小姑娘觉得这个死法起码不算最差。


他注定上不了天堂,而事实证明他同样通不过守在地狱门口的刻耳柏洛斯的考验。他悬浮在不上不下的人间,悬浮在本该是他故乡的人间。他如同一个没背氧气罐也没穿太空胖衣的倒霉宇航员一样在浩瀚星系里迷了路,世事如真空使他窒息,如宇宙辐射将他灼伤。

 

我知道他不可能在地狱里卖了几十年命之后再摇身变回十几岁的那个傻小子——那个傻小子淋着暖阳在上帝偏爱的意大利古城里光脚踢足球踢到尘土飞扬,和尘土一起在阳光里张牙舞爪地跳即兴舞蹈,蹲在街边大口吃玛格丽特或萨拉米披萨,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分给卢卡斯——卢卡斯是条黄毛的流浪狗,有点猫的别扭脾气,但眼神向来真诚无欺......你永远不知道老头子们喝多了之后能回忆起多少鸡零狗碎的事情,也可能他其实一直都记得,只有在脱离“干燥”时才好意思开口和你讲。因为酒精对中枢神经系统的欺骗让他进入了另一种悬浮中,不同于天堂和地狱之间,而是在虚幻和现实之间的悬浮。有时候这两种悬浮又是同一码事,但并不总是。这种悬浮让他无法确定自己经历过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发生过,不确定的恐惧战胜了心防,所以他要讲给我听,挑选他最希望是真实的那个部分说给我听,好像只要这颗星球上有一个人听到了,就能确证这些故事是真的;好像他那被波本威士忌熏泡过的嗓音是什么神话里的画笔——他用那声线描绘出来的东西都能保真。


我会听,也会让他知道我在听,如果这能让他放心的话,如果他混沌到需要一个小女孩的聆听来确证自己历史的真实性——在他光脚踢球的时候我何止没有出生,我连个细胞都他妈不是。但如果这就是他所需要的话,我愿意给他。诚实地讲,我其实根本不在乎他讲的话是真是假,我不在乎那个在阳光里光脚踢球的男孩到底是他,还是他当年最羡慕的家庭圆满的邻家少年,抑或是他在老电影里看到,然后被戳到心口,一直记到现在的某个蒙太奇镜头;我不在乎他到底是给了卢卡斯一角披萨,还是用石头打跑了它,或者卢卡斯其实是他最反感的老东家的名字,从来都没有过一只眼神真诚的流浪小生命徘徊在意大利古巷的入口......是谁、是什么都无所谓,我知道what’s that all about.

 

我知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已经不上不下地悬浮了太久,他需要一点点可怜的确定性,和所有胸膛里有肉做的心脏在跳动,渴望一切却又注定两手空空离开这吝啬的世界的普通人类所需要的一样——一点点可怜的确定性。烟酒、致幻剂和性爱可以模拟出微量的类似确定性和圆满结局的东西,却绝无可能解决真正的问题。它们唯一的能耐就是不断地编造出理由延后问题的解决,然后狞笑着戏耍这个男人内心的脆弱,坏心眼地等着看他恢复清醒时那一刻失落的表情。


更何况这些东西凭现在的他根本也支付不起多少,一把枪不再被人当枪使之后便失去了经济来源。我不介意拿那条真金白银的圣心项链当了给他买酒喝,那颗红宝石做的心脏没有他为我流过的血的万分之一红——我确实有时候犯浑连累他。但如果不是被我连累他就会被自己连累,后者更加致命。简单来说,只要他忙着收拾我的烂摊子就没精力去搞死自己。我只能做的比他还过火,变成比他还疯狂的动物才能和他的疯狂和谐共存。我说过和他不一样,我不是天生的混蛋。不过我的心也从来都没有过什么神圣的部分,我没有为死在他手下的灵魂祈祷过哪怕一次,我觉得那还不如直接打他的脸,还不如直接盯着他的眼睛对他说“我为你的过去感到羞愧”——要知道,我是他的女孩,不是其他任何人的,哪怕那个人自称天父来迎合我的daddy issue也不行。我只向着他。


典当项链的事情我根本没瞒着他,我知道他也不会不好意思。我们从一开始就不是欧亨利小说里那对蠢夫妇,也无意按这个路子去扮演。我要让他知道我不在乎大地无端孕育出的宝石,不在乎圣母是否会心碎,我要让那颗红宝融化成波本威士忌晃荡在他酒杯里,让那颗圣母的心脏在他身体里复活,给他以千分之一的抚慰和庇佑,如果宗教这玩意当真有那么一丁点的用处的话,那它最好快点证明给我看。


“你还记得你说恶心的那条项链吗老头?”

“栓着颗牛心的那条?”

“你现在喝的就是‘牛心’。吐也晚了。”

我挑衅地向他笑着,他愣了一下,少见的没扔回来一句戏谑的骂娘的话。(说实在的骂我娘也不公道,我娘做他妹妹都小。意大利男人的滑舌怎么可以骂一个小妹妹呢?)


在我胡编着这些取闹的话时,我感到一个吻轻轻地落在我的后颈,很烫,短簇的胡茬蹭过我的下颌的轮廓,痛痒的感觉像是有小草要发芽。没有接连而来的更多吻发生,我对上他那双一时间变得醇厚起来的金棕色眼睛,那里面的光彩让我又开始相信在偶然中被毁坏的一切或许又会很偶然地被修缮起来,如果圣母再借我一点点运气的话,或许我们可以走到最后。我们可以侥幸在漫长的悬浮中找到一个暂时的立足点,谁都不会先死,谁都不会失控,谁都不会冲破护栏,尽管冲破它是如此容易,而我们在这个根本就不想要我们的宇宙里又窒息得如此痛苦。但这一刻他吻的温度让我的血液流动起来,血液输送来氧气,一时间我感到可以呼吸,我在呼吸。


   “老头,希望你今天叫我‘宝贝’的时候多少用点真心。至少喝进去的那部分酒精别背叛我。”

   “百分之七十的水分也真心爱你,甜心宝贝。”


      好,油腔滑调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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